昭仁帝刚想破口大骂,看见云苓后一愣,阴沉的面上怒火更盛。“你这个兔崽子,竟把你三弟妹也抓进宫里来了?”贤王目光平静地直视他,“不止是三弟妹,如今老文国公等人也关押在贤王府中。”“你这狼心狗肺,吃里扒外的东西!”昭仁帝冷冷地看着贤王,声色含怒,“她对你有恩,你却恩将仇报!”贤王的面色丝毫未变,“父皇迟迟不肯交出传国玉玺,儿臣只能出此下策,三日之期,是儿臣最后的耐心。”昭仁帝已经和他僵持了不少时日了,他的耐心已经即将殆尽。云苓微微挑眉,“要是三日之期过了,你准备怎么做?”“三日期限到后,每隔一个时辰,我便会从后宫中斩首一人,直到父皇愿意交出玉玺为止。”见贤王神色漠然平静,不似故意恐吓,昭仁帝心底升起无边的寒凉之意。他紧紧地盯着贤王,沉声问:“他们都是你的兄弟手足,你为何要与安亲王联合外敌将矛头指向自家人?是为了你母妃和季家的事?”昭仁帝很早就从云苓口中知道了贤王装傻一事,他对贤王的谋反并不惊讶,只是百思不得其解。当年明明是安亲王主动洒脱地把皇位让给了他,为什么二十多年后的今天,他却又要撺掇贤王造反?听昭仁帝提起季淑妃,贤王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,目光透出几分冷厉和憎恶。“住口!你不配提季家,更不配提我母妃!”“当年你为了夺取皇位,不惜与季家结亲,明明季家有那么多女儿,皇长叔也已经默认了你的太子之位,你却还要拆散他与母妃!”昭仁帝心头一沉,他就知道是为了这事,不由得开口解释道:“当年朕从未指定过要你母妃嫁入东宫,是季家不依不饶选定了她。”因为季淑妃当年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,整个季家都认为凭借她的美貌,定能与封皇后相抗衡,夺得隆恩盛宠。贤王胸口不住地起伏,眼眸含恨,“这都是你的辩解之词罢了,事实就是你强娶母妃,借着季家的势登基以后,却为了巩固皇位,反将季家一百零八口人流放诛杀!”他的整个母族,及冠的男子全部被处死,未成年的男男女女也都充入了奴籍。云苓抿了抿唇,眼眸神色变得认真起来,见父子俩吵的情绪激动,悄无声息地退后两步坐到桌边,一声不吭地拿起点心,边听边吃。昭仁帝的脸色变了变,寒声道:“那是季家罪有应得!”“你外祖私下买卖官铁官盐,搜刮民脂民膏,致使地方财力匮乏,百姓民不聊生!更违背大周律法,强掳平民充作奴隶买卖给诸国,还强征戍卒,豢养私兵!”“哪一项不是足够株连九族的大罪,朕只动季家已经网开一面!”“莫须之罪,何患无辞?”贤王不为所动,只是冷笑一声,“你是皇帝,自然是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“这些年来,你对母妃不闻不问,无数次纵容封后与皇贵妃欺辱她,逼到她不得去太后身边与青灯古佛作伴。母妃从未对不起你,你却害了她一生!”昭仁帝被气的心肝直抖,“朕从未亏待过你母妃,哪怕季家出事,朕也不曾动过她的淑妃之位。单论季家做的那些事,按照宮规她本来被打入冷宫赐死。”“要不是怜惜你母妃一介女子身不由己,你那会儿又尚且年幼,朕怎会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保下她的性命和妃位!”季淑妃也心慧明镜,知道他的难处,因而才会选择跟在太后身边吃斋念佛。贤王却像是钻进了牛角尖,红着眼道:“自然是因为你心虚!别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,你若当真在乎我与母妃,又怎么会纵容封皇后几次三番的打压与谋害。”说到这里,贤王清俊的脸因情绪激动而显出几分癫色,目露讥讽。“当年我被人推下阁楼,明明有线索你却不肯查下去,逼迫我不得不装傻度日,以求在那女人手下苟活。”“老五被设计与宫女苟合,你问也不问就二十大板下去险些要了他的命,事后却因证据不充分就否定了皇后身上的所有疑点。”“老三要不是得了皇祖父看重,被带去长宁宫亲自教养习武,你以为皇后会让他活下去?”“丽嫔娘娘倒是聪明,只可惜她没有皇贵妃那样的底气,叫六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。”贤王放声笑起来,通红的眼中满是愤恨与几丝水光,“就凭这些年来所受的一切,父皇觉得我们不该造反?”只因他是昭仁帝继瑞王后的第二个儿子,便遭到了皇后的百般针对,如今他自是要踩着瑞王的尸体,一步步登上皇位。尽管瑞王从来不曾针对伤害过任何人,可谁叫他是皇后的儿子?那个位置从来不是他的心之所向,可多年来的满腔仇恨与怒火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。贤王每说一句话,昭仁帝的脸色就白上几分,眼眸里的光采也逐渐暗淡下去。房间寂静,父子俩一时无话可说,显得云苓的咀嚼音格外清晰。贤王侧身扫了一眼,只见桌上的点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半盘。云苓缓缓把点心咽下去,“……没吃午饭有点饿,你们继续。”她刚才在旁边就跟在看连续剧一样,还挺下饭的。别说贤王骂的还挺带劲的,刚才她都忍不住想站起来热烈鼓掌,只可惜不能录下来给萧壁城看看。贤王激动的神色慢慢冷静下来,抿了抿唇,淡淡开口。“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,三日之后若还见不到传国玉玺,父皇就别怪儿臣无情。”云苓想了想,神情认真,“建议第一个从皇后杀起。”那样的话,她肯定故意拖一个时辰,先把封皇后刀了再说。贤王闻言,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,便掀开帘子走了。昭仁帝缓缓倒在榻上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,他喃喃开口,“老三媳妇儿啊……朕真的那样偏心吗?”“您才知道啊?感情以前我骂您的话,全当耳旁风了是吗?”昭仁帝:“……”算了,他根本不该指望云苓能安慰自己。本来就痛的胸口更闷了。